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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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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2章

令大家都意想不到的是,張清華跟程小小竟然和好了,甚至感情比之前更濃。

這對大家來說都是個不小的沖擊,同時更是大家茶前飯後消遣的話題。

其實就連程小小自己也沒想過兩人能這麽快和好,她只是想不離婚而已。

當然張清華也不是個傻的,他自然考慮到更多,眼下張大陽也快三十歲了,該娶個媳婦,而張朝陽最近又以文化課第一的好成績考上了職業學校,能學一門技術,將來直接分配工作,也算是有出息。

他現在五十多歲,沒必要去離婚,只要程小小往後能踏踏實實過日子,其他的都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

有了之前的教訓,程小小也不敢亂來,每天都在家洗衣做飯,張清華一下工就能吃到美味的飯菜,這或許就是生活。

當然也有人不看好,不過哪又怎樣呢?日子是自己在過。他現在五十多歲了,也沒有那個臉面再去找一個年輕的小姑娘,他可不是張富財那個流氓。

別人議論歸議論,但到底左右不了他的生活,而且現在的他過得瀟灑又肆意。

有的人選擇將事情翻篇,而有的人選擇分開而活,不管是怎樣的一種選擇其實都沒有錯,他只是選擇了一條更適合自己的路而已。

不過事實證明,他這條路選得也不錯。

張朝陽職業學校只需要學兩年,兩年後就分在一個機械廠工作,每個月能賺四五千工資,而張端午跟張大鳳姐妹兩在另外一個縣城開了個服裝店,雖然賺不到什麽大錢,但日子倒也很安穩。

或許是因為愧疚,張朝陽每個月給張清華寄三千塊錢,逢年過節都會給他買衣服鞋子,什麽事都不需要他操心。

張清華心中雖然仍有芥蒂,但還是很努力去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看待。

日子又慢慢好了起來。

這天,張學毛跟張學習兄弟倆一早就來找張清華,畢竟張清華可是曾經的隊長,而張學毛也承襲了他阿爹的族長之位。

他們雖然搬到了縣城,但卻保持著之前的風俗。

大家也都默認了張清華以及張五良作為掌權人。

只要有個什麽事,就都以他們為尊。

不過張清華前段時間失了勢,這兩個月才有所好轉,而在他失勢時,從沒有一個人來登門。

正所謂“窮在鬧市無人問,富在深山有遠親”,這些個趨炎附勢的人,張清華早已知曉他們的嘴臉。

現在人家上門,張清華心裏仍是樂得很,這也就意味著他掌權的時代又要開啟了。

他先是吩咐程小小給兄弟倆泡茶,又搬出張朝陽給他買的按、摩椅,“來得正好,快試試我這張按、摩椅,這可是我家朝陽特意買回來孝敬我的,要一兩千塊錢呢,這種好東西,你們啥時候見到過!”

又是炫耀,又是嘚瑟。

“不就是一張按摩椅嗎?有什麽了不起的!”

張學毛兄弟倆心裏鄙視了一番,可現在畢竟有事相求,只好賠笑道,“清華哥真是命好,像我家兩個親生的子女,年頭到年尾從來不曉得問下父母,更不會給我們買任何東西,真是生的不如養的。”

張清華瞬間臉就拉了下來,眉毛都綠了,這不擺明著就是挖苦嘲笑他嗎?

“學毛老弟說笑了,我們家朝陽是個老實孩子,可比不得小雯子,聽說小雯子又退婚了啊?要我說啊這就是你們做父母的不是了,小雯子年紀小不懂事,你們做父母的該勸著點兒,別到時候成了老姑娘沒人要。”

原來張學毛的小女兒—張雯,生得十分水靈,從小喜歡她的男孩子都要排到路口了。

三年前有一個相中的男孩子,兩人也準備訂婚,誰知另外一家出的彩禮要高,於是就退了親,可到了後面別人出的彩禮一次比一次,張學毛為了得到更多的彩禮,就一而再慫恿女兒退婚,這不都退了五次了。

當然他也收了五次彩禮。

這件事在村裏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,而張學毛從不以此為恥,反而漫天要價。

這幾句無疑算是給了張學毛一個下馬威,一番唇舌較量,誰也沒討得半點好處。

見自己的媳婦為自己出氣,張清華心裏偷著樂,可又怕事情鬧大不好收拾,於是忙出來打圓場,“我家媳婦就是心直口快,學毛老弟別放心上,今兒你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麽要緊事啊?你快說說看,只要我這個老哥能幫上忙的,絕對不說二話。”

“也沒什麽事,就是想著我們現在不是都在縣城住嗎?那老家就要荒廢了,想著要不要大家一起湊點錢去把路翻修下啊?那條路還是前幾年修的,現在又沒人走,估計都荒了,路面也不平整。”

修路?這可是個大工程。

那時他們住在山裏,那條路還是張強盛組織大家修的。

指不定從中撈了不少好處,要知道張清華可是非常喜歡這份肥差,當年為了能帶頭修路可花費不少功夫,沒想到結果還是不如意。

現在有這麽個機會,他怎麽可能輕易放棄?

當即一拍胸脯,“我也正有此意,現在我們不在裏面住,但保不準那天就要回去,而且我們還可以去裏面砍柴種菜種田等,要是路荒了,回去一趟也不方便,再者現在誰家沒有一兩個老人家,將來老了也是要葬在老墳山地去的。”

這幾個人也算是一拍即合當下就開始商量起來。

這麽大的事情,就光兩家肯定不夠,得更多的人參與進來才行,於是張清華跟張學毛兄弟分頭行動,一個去招募另外一個則是籌集資金。

當年那條路修了八個月,沒有花一分錢,因為每家都要出勞動力,都是大家扛著鋤頭開辟出來的,現在只是在原有的基礎上加寬而已,耗費不了多少人力,但這個錢不可能不收的。

張清華不愧是曾經的隊長,他的號召力遠超過其他人,才三天功夫就收了四千多塊錢,當然也有好幾家刺頭不配合,就拿張強國來說,不管別人說啥,他是油鹽不進直接一句“沒錢”就想把人給打發了。

不過張清華哪裏是這麽容易打發的,既然硬的不行就只能來軟的了。

“強國,我也知道你的情況,也曉得你沒什麽經濟來源,但這個修路可是利於子孫後代的大事情,其他人都多少捐了點,你想想啊,就拿秀花嬸娘來說,她將來要是老了,肯定也是要葬到墳山下去的,而且我們的祖堂也在山裏,每逢清明七月半都是要進去祭拜掃墓的,我們日子雖然苦,也不能說不要祖宗,你說對不?要不這樣吧,我們也視情況而定,你的家庭確實比其他人困難些,就捐一百吧,這一百你可不能再推辭了,不然其他人都會跟你一樣不願意捐錢的,既然是捐錢,那自然是要上名字的,就當是為了來世積攢功德吧!”

張強國靜靜地聽著,他也不是反對修路,只是這條路之前就開出來過,現在也是翻修,實在想不明白為啥還要捐錢,他是願意出力,也不願意捐錢。

見張強國不說話,張清華馬上將名冊遞了過來,“你看,這都是大家捐的錢,我真沒騙你,我們真的對你很寬容了,就只收你一百塊錢,你再看看張富財,他跟你一樣都是沒媳婦的人,他都捐了四百。”

咱中國人最不缺就的就是攀比,張強國這半生都在跟張富財暗自比較,他一向自詡比張富財出色,除了個子跟長相,他哪哪都比人家要強,現在就連張富財都捐這麽多,他自然也不能落後,馬上從抽屜裏拿出四百零五塊錢遞給張清華,“你說得對,修路是好事,捐錢也是應該的,我捐四百零五塊錢。”

“捐四百就行了,不用捐零頭。”

“捐款你也說了是自願的,不論多少,那我就要捐四百零五,你到底收不收?”

“收,收,收。”

張清華喜滋滋地把錢揣進兜裏,他做夢都沒想過這個張強國這麽有錢的,早知道就多寫捐錢的人數跟金額了。

從張強國家出來,張清華馬上就將名冊上的名字給撕掉,然後將張強國的名字寫在另一個本子上,接下來就開始去張富財家。

其實說心裏話,他最不想去的就是張富財家,兩人之間有著奪妻之仇,不能保證再次見面會不會又打起來,可為了能撈一筆,就算是刀山火海他都要闖一闖。

張富財這些年在外面都沒混個名堂出來,回到縣城又到處撩小姑娘,一天到晚都不著家,四十好幾的人還跟著張富貴一家擠在一起。

張清華上門時,就只有燕子在拖地,她忙給張清華拿拖鞋,熱情地招呼著,“清華哥,你怎麽來了?是不是出啥子事了?”

“沒事,沒事,你家阿貴跟阿財不在家啊?”

張清華進門左瞧右看,沒尋到張富財的身影時,反而松了一口氣。

“富貴他帶孩子去打預防針了,富財的話,我也好幾天沒看到他,不知道在忙啥子,你稍等一下,阿貴馬上就回了,我先給你泡杯茶喝。”

“那行,麻煩你了!”

張富財要錢沒錢,要勢沒勢,想必家裏的事情他也作不了主,倒不如等張富貴回來再好好跟人家溝通,有了成功的經驗後,張清華現在覺得自己強得可怕,沒有什麽刺頭是他拿不下來的。

正如李燕所說,大概過了半小時左右,張富貴帶著孩子回了家,他看到張清華時腿都開始酸軟,張富財跟著程小小的事情早就傳的沸沸揚揚,無人不曉,張富貴好幾次想上門致歉來著,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。

而現在張清華竟主動找上了門。

“清華哥,你......你怎麽過來了?應該我上門才對,那件事,真是對不住,都是我們的錯兒,都怪我那個混賬弟弟,是他差點害得你們夫妻不和家庭破碎。”

張清華沒想到張富貴竟會主動提及這事,有了這個把柄,不愁張富貴不出錢,他馬上開口道,“那件事也不單是富財一個人的錯,我媳婦也有問題,現在我們夫妻也算是和好了,而且朝陽也非常有出息,每個月給我寄好幾千塊錢,也算是報答了我的養育之恩,事情現在也算是過去了,你們要真覺得愧疚的話,現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,需要你們幫忙。”

“清華哥,你說,只要我能做到的,我保證義不容辭!”

能有什麽事,能保證自己的弟弟更重要的?張富貴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下來。

“也不是什麽大事,就是讓你們出點修路的錢,我跟學毛商量了下,打算將老家那邊的山路給重新翻修一下,每家都要湊點錢,你跟你弟弟也不用出很多,你們兄弟倆一起出三千塊錢,你怎麽說?”

三千塊說多不多,說少也不少,這些年家裏就靠張富貴一個人賺錢,上面有一個幾十歲的老瘋娘,下面兩個天生殘疾的孩子,家裏大大小小需要花錢地方全靠張富貴一個人強撐。

前兩年又是移民又是裝修的,也花掉不少錢。

張富貴一時有些為難,可又怕張清華報覆自家弟弟,沈默了很久都不知道該如何回應。

“你們要是不肯出這個錢的話,那我也不為難你們,這個是自願原則,是要上名單的。”張清華說完又將那本名冊掏了出來,“你看看,學毛出了八千,學習也是八千,我的話出了一萬,強盛跟強明兩兄弟出得比較少,才出兩千,你再看看就連強國都出了一千,你們兄弟的生活條件再怎麽樣也比強國要好吧,他一個老光棍都出了一千,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不出,只不過那件事的話,我心裏還是很介意,要不就來算算,張朝陽這些年吃我的用我的,也花了不少錢吧?真不是我故意的,這可是利於子孫後代的大事,我們自己隊裏的人都不捐錢的話,這不是讓外人看了笑話嗎?你說是不是?”

威脅加利誘,張清華簡直太會了,將人拿捏得死死的,再者還有張富財跟程小小的那件事,不愁張富貴不出錢。

果不其然,張富貴馬上點頭答應,“清華哥,我現在身上沒這麽多錢,能不能再緩個幾天,等我發了工資,我就馬上給你錢,行不?”

張富貴語氣很誠懇,又是出了名的老實人,張清華自然不會懷疑,馬上回道,“行,那就等你發工資,不過你也不能拖太久,因為咱這個修路月底前就要動工的,你也不好意思因為你一個人而延誤了工期,你說對吧?”

“那是,那是,清華哥,你放心,我這個月十五號就發工資,發了工資我就去找你,肯定不會拖太久的。”張富貴再三保證。

張清華這才滿意地離開。

等張清華一離開後,張富貴就沖李燕吼道,“都怪你這個不爭氣的玩意,別的女人都有一股子狐媚本事,能勾搭男人賺錢,偏偏你什麽都做不了,錢也賺不來。一日三餐都要靠我養著,要是哪天我累死了,你們娘兩是不是就要餓死了,我是人又不是頭牛。”

“哈哈哈,你是牛,你是水牛,水牛哞哞哞......”

被鎖在陽臺上的丁香花馬上大笑,還學牛叫。

她這一叫,張富貴更是火冒三丈,抄起一個茶杯就朝李燕砸了過去。茶杯不偏不倚正中人額頭,瞬間一道鮮血滴下來。

前些年張富貴在外面做事,每個月給李燕寄五百塊錢的生活費,那算是李燕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,可現在搬到縣城來住時,張富貴就在附近的工地做小工,說是方便照顧家裏。

可每次遇到不愉快的事,就會拿燕子撒氣,偏生燕子又是個軟性子,只知道一味地忍著,不敢反抗。卻也因此夜夜噩夢纏身。

有時,甚至萌生出希望張富貴病死的惡毒想法。

當然,想歸想,這個家沒張富貴可不行。

等發洩完後,張富貴自知理虧,又開始道歉。

張清華從沒想過收錢這麽容易,一路上哼著小曲兒直奔張強盛家。

令他沒想到的是張強盛才是最大的刺頭。

張強盛與趙小慧離婚有兩年多,這兩年他的日子倒也瀟灑,平時沒事就跟一群老頭在廣場鬥地主。

餓了就在外面吃點東西。只是偶爾想起趙小慧時會不由得老淚縱橫。看著別人家庭和睦會無比落寞。

張哆哆從大學畢業後就很少回家,張餘也在外地上大學,張志偉不肯讀書高中畢業就進了廠,家裏裏只有他跟王秀花。

王秀花這麽多年一直跟著張強盛生活,兩人彼此依賴,而年邁的王秀花還得照顧殘疾的張強盛。

張清華來找他時,他正在廣場鬥地主,一群老頭子玩得哈哈大笑,張強盛臉上被貼了很多紙條。

“強盛老弟,我找你有點事兒,你要不先別玩了,等下再出來玩?”

“你這人真掃興,沒看到我玩得正高興嗎?”

從那件事後張強盛跟張清華一直都不對付,兩人平日看到就跟仇人一樣,一個嗤鼻一個瞪眼,後來聽說張清華被帶綠帽子還跟媳婦和好,就更加覺得命運對自己不公平,眼下張清華如此低眉順眼跟他說話,自然是要擺下譜。

張清華也不催促,只是默默坐在一旁幹等,偶爾還插上兩句,引得其他鬥地主的老頭很不爽。

其中有一個老頭幹脆把撲克牌往桌面上一扔,“玩得真掃興,不玩了,明天再玩,張強盛人家找你有事,你先不要打了,明兒我們繼續就行。”

張強盛年輕時就喜歡吹牛說大話,結交些狐朋狗友,這幾年仗著自己有兩個錢,更是如此。

見有人先撂了撲克牌,其他的人也紛紛效仿,就這樣敗興而歸。

張強盛一瘸一拐走在前面,像只短腿的蛤蟆,而張清華則是徐徐跟在後頭,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。

“說吧,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麽事情?上次的事情你做得這麽不厚道,怎麽還好意思來找我的?”

人往沙發上一躺,有些費力翹起二郎腿,完全不把張清華放在眼裏。

在他眼中,張清華就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,他現在手裏有十多萬,完全沒必要把別人放在眼角上。

“是這樣的,我們來縣城也有好幾年了,老家那邊都快荒了,所以我們幾個人商量了一下,打算集資去把路給翻修下,每家每戶湊點錢,這個是大家捐的款,每一筆都記在本子上,因為考慮到你身體不好,又跟小惠離了婚,所以就給你少點,只需要捐個兩千來塊錢,要是沒問題的話,就在這簽個字,然後......”

“別拿那些狗屁玩意糊弄我,老子沒錢,再說了好不容易混成城裏人,你還要去翻修山裏的路,你是不是閑的蛋疼?真的是沒事找事,你要修你自己去修,別想我出錢,我一分錢都沒有!”

張強盛隨手一揚,就將張清華遞過來的小本子掀翻,用那副看精神病的眼神死死盯著張清華。

“我們村的人都捐了,就連張富財都捐了一千五,你再怎麽樣也比人家混得好吧,還有你強國阿哥,他都捐了四百,你要是不捐的話......”

“我就不捐,你能把我怎樣?張強國那是傻,我又不傻,大家都在城裏住得好好的,你要去修鄉下的路,那裏都已經沒人住了,我看你是想從中撈點好處吧,別人出錢那就讓別人去修,我以後是不會去鄉下住,我也不去鄉下,反正你別從我這搞走一分錢!”

“你簡直不可理喻,我從沒見過你這麽不講理的人,你別忘了你永遠都是鄉下人,你永遠都是從山裏出來的,別以為自己在縣城住了幾年就是城裏人,將來你死了也是要葬到老墳山下去的,還有你九十多歲的阿娘,落葉歸根的道理你懂不懂?”

“你少拿這些說事,我現在就很明確地告訴你,要錢沒有要命一條,誰敢來問我要錢,我就弄死誰!”

張強盛此時怒火燃到極點,從廚房摸了把菜刀。

這菜刀一拿,張清華有點怕了,要知道這個張強盛惹急了可是什麽都能幹得出來,自己只是想撈點好處,並不想搭上這條命,他現在家庭和睦子女孝順,孫子孫女多得都能開一個幼兒園了,犯不著跟這種孤家寡人置氣。

“瘋了,真是瘋了,你不捐錢就不捐唄,還拿刀砍人,小心我報警!”

“你去啊,你去報警好了,我又不怕坐牢!”見張清華勢頭下降,張強盛反而更猖獗。

他又不傻,當年為了修路張清華沒少給他使絆子,不就是覺得他從中撈了好處,想不到事情過去這麽久了,現在又卷土重來。

當然哪有人不怕坐牢的,張強盛此舉只是想嚇退人,還沒想過真去把人給殺了。

“張強盛,我告訴你,你要是不肯出錢,那將來有個什麽事情,那條路你跟你家裏人連帶你家的狗都不能走,你要是敢從那條路經過,我發現一次就揍你一次!”

“放心,你修的路我絕地不會走!”

“那隨便你!”

張清華一臉憤怒從張強盛家走了出來,想到這人難對付,但沒想到這麽強硬,他幾乎能想的法子都用上了,最後還是徒勞無功,竟有些挫敗感。

回到家沒好氣地朝程小小抱怨了好幾句,隨後又去找張學毛跟張學習來商量下對策。

這兄弟倆從張強盛出過車禍後,就看不起他,這幾年更是沒怎麽打交道,如果貿然前往估計結果還是跟張清華一樣灰溜溜被人趕出來。

這個刺頭,他們也不敢碰!

就在幾人左右為難時,給他們端茶水的程小小插了一句,“依我看,這件事還得五良叔出馬,一來五良叔在我們家族裏輩分最高的人,再者還是我們的族長,由他出馬的話,說不定這個張強盛會妥協,即使不妥協也不敢去傷害他!”

果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,張清華馬上敲磚而定,卻遭到張學毛的反對。

“不行,我不能讓我阿爹冒這個險,我阿爹年紀大了,萬一出個什麽事,誰來承擔這個責任?不是你阿爹,你自然不心疼,你怎麽不讓你阿娘出馬?你阿娘在我們這輩分不也算高的?”

“這不行那不行的,那這件事怎麽做得成?那你現在還有更好的辦法嗎?要是沒有,我倒是覺得可以讓五良叔去試試看,你要是不放心,你可以跟五良叔一起去,也可以保護老人家!”

張清華真是煩透了,語氣中字字都是不滿。

不過也正如張清華所言,張學毛還真沒有其他辦法,要是有他早就自己單幹,也不會找張清華合作,要是沒張清華,恐怕連一萬都收不起,不得不說這個張清華還是有點頭腦,短短幾天就收了一萬五。

“那就按照你說的,我明天帶我阿爹去碰碰運氣吧!”

因為上次鬥地主一夥兒鬧得不歡而散,這幾天都沒人打牌,張強盛要是上午不打牌的話,就一個人坐在公園裏發呆,然後擡頭看著A棟六樓那個模糊的身影,想知道趙小惠的一舉一動。

兩人雖離婚,但在張強盛的心中,一直都有趙小惠的位置,白日裏有人打牌,有老夥伴一起吹牛喝酒,不覺得什麽,一到深夜當他自己躺在床上睡不著時,就會經常想起一些過往,想起之前自己所做的點點滴滴,想起一家人幸福安樂的日子。

可是,現在他離這樣的日子越來越遠了!

“強盛啊,你咋一個人坐在這裏呢?你的腿咋樣了?現在能正常走路了吧?”

張五良正巧在這附近撿垃圾,看到張強盛坐在這發呆,便主動走了過來,身後還跟著張學毛。

雖然大家都住在同一個小區,但分在不同的區域,每個人都有各自要做的事兒,所以有時候一連幾天碰不到面也是常事。

張強盛思緒漸漸回籠,看到張五良坐在自己身旁,馬上就熱絡了起來,“是五良叔啊,我還以為是誰呢,我身體還行,這個腿也沒啥事,能正常走的,倒是阿叔啊,你這幾年咋這麽老了啊?這頭發都白了這麽多,看來這撿垃圾也挺累的,你也是命苦啊,兩個兒子都那麽大了,也沒個人伺候你,還要你去撿垃圾來養他們,這人真是不容易!”

這番話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,站在張五良身後的張學毛被羞辱得老臉通紅。

這個張五良撿垃圾養兒子孫子早已是人盡皆知,而他這兩個兒子一個成了殘廢而另外一個則是成日游手好閑,混在女人堆裏。

“你阿娘呢,她怎樣了呀?我也好久沒看到她了?今兒有沒有空,我想去看看你阿娘!”

“可以啊,前幾日她還念叨著你呢,我去買兩個菜,中午就在我家吃飯好了!”

此時的張強盛還蒙在鼓裏,以為人家真的是想去看望王秀花,哪裏想到他起身準備去菜場,張五良就對張學毛使了個眼色,兩人又開始謀劃一番。

王秀花從住在縣城開始,人也糊塗的時間也越來越長,張哆哆好幾次想帶她去醫院看病,可都被王秀花跟拒絕了,她像個孩子一樣哭著鬧著說什麽也不肯去醫院,還跟張哆哆說有個村的誰誰誰在家也跟她一樣頭暈,到了醫院沒多久就死了。

總之就是各種路由找盡就是不願意去,要是有人敢勉強她,她就開始哭鬧,誰也拿她沒辦法。

王秀花此時剛洗好碗,就靠在椅子上昏昏沈沈的,眼前飄過很多模糊的身影,然後又開始胡言亂語。

她總是說些不著邊際的話,離譜到說是見到閻羅殿,有兩個青面獠牙的鬼帶著勾魂鎖來找她,非要把她帶走,她手邊總是放一把剪刀,要是看到什麽不幹凈的,就揮著剪刀。

張強盛領著張五良等人進門時,王秀花正揮著剪刀,口中念著一些咒語,揮著揮著就到了張五良的跟前,張五良先是嚇了一個激靈,忙往旁邊躲去。

“叔佬,你別介意,我阿娘這糊塗病又犯了,每天說胡話。”張強盛先是安撫受到驚嚇的張五良,然後又去奪王秀花手中的剪刀,“阿娘,阿娘,這個是五良叔,他來看你了,你先把剪刀給我行不?”

“誰,你說誰來了?是我的哆哆回來了不?哆哆啊,你在哪兒啊,是不是瘦了,快讓阿奶好好看看你。”

最近這段時間,不管是誰來看望她,她都喊張哆哆的名字,在她心裏或許最牽掛的人就只有張哆哆了吧!

“秀花嬸子,是我啊,我是五良老弟啊,你怎麽成這樣了啊?連人都不認識了啊?”

張五良主動拉著王秀花的手,兩只幹癟枯瘦的手緊緊握在一起,或許是人到了一定年紀,反而更加明白什麽叫“老朋友”,張五良跟著落淚。

一瞬間想到他們年紀的時候,幾個人都在生產隊幹活,王秀花年紀大點,總是顧著他們,每次開飯也都是先讓著他們幾個小的,沒想到轉瞬就是一生,現在的他們都八九十歲了,一只腳都踏進棺材板了。

想當初自己老伴兒走的時候,王秀花還算清醒,在家人的攙扶下去送了靈,一轉眼就已經物是人非。

算算日子,張緒茆不都走了二十多年了嗎?

王秀花盯著張五良看了很久才問道,“你是五良啊?你怎麽也老成這樣了啊?現在還在撿垃圾賣嗎?你來得正好,我這裏給你留了一袋子瓶子,你都拿去賣了吧!”

說完就拉著張五良往陽臺的方向走,從角落裏拽出一個麻袋,麻袋都是各種飲料瓶子,“你快看看這能賣多少錢啊?”

張五良這些年一直撿垃圾養著家,平時一個瓶子都要在垃圾桶翻很久,這整整一麻袋啊,要知道這可是他半個月的戰績,看到這些瓶子就像看到親人一樣,老激動了,“嫂子,真是太謝謝你了,太感謝了啊!”

一連說了好幾句“感謝”的話,然後示意張學毛將瓶子都放好,等吃好飯再一並帶走,誰知這個張學毛竟覺得丟人,幹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別過頭去。

張五良嘆了口氣,然後自己彎腰將瓶子又重新裝回麻袋並封好口。

他從懷裏掏出兩塊錢遞給王秀花,“嫂子,我也不能白拿你的,這個錢你拿著,下次還有的話記得給我留著!”

“你自己不容易,我不要你的錢。這麽熱的天,你不要總是在外面跑,現在年紀大了,可不比之前啊,你要顧著自己身體啊!”

“老嫂子,老哥已經走了,你就是我們唯一的嫂子,這個錢你一定要拿著,不然我心裏也不安的!”

那麽多瓶子,估摸著也有十多斤,那時撿垃圾的人不多,一斤瓶子帶去垃圾回收站賣能賣三十多塊錢,這麽一麻袋能賣兩三百,這兩塊錢花得非常值。

也得虧張強盛跟王秀花不知道行情,不然恐怕要來跟他搶飯碗。

不過按照張強盛的性子,即使知道行情也不會幹這丟人的事兒。

“你能來看我,我已經很高興了,不用給錢的,阿盛說你還給我帶了一箱奶過來,真是讓你破費了。”

王秀花年紀大了,牙齒也所剩無幾,硬的東西不能吃,就連飯也要煮得軟軟的,每天也就吃些流質食物,或者喝些湯湯水水牛奶啥的,她雖子孫眾多,但來看她的人少之又少,即使來了也都是買兩個香蕉啥的,從沒人買過一箱奶。

整整一箱奶,這得花多少錢啊!

今兒的王秀花可高興壞了,這人吶一高興精神頭就會好,精神頭一好什麽毛病都沒了。

此時的她上躥下跳忙得不可開交,一時給張五良他們泡茶,一會兒又給他們那些幹果,還吩咐張強盛多炒幾個菜,把家裏珍藏的臘肉也拿了出來。而張強盛也沒閑著,做了四五個菜,一張小方桌都放不下。

“阿叔要喝點米酒不?我自己釀的,味道還行,挺上勁的。”

張五良從老伴兒走了之後就很少喝酒,不過今天為了張學毛的大事,願意破一次例,只要將張強盛哄高興了,說不定事兒就成了。

而這個張強盛有一個很大的毛病,那就是喝上頭什麽都好說,啥都能答應。

“阿盛啊,你這酒釀得非常不錯,可以拿去店裏賣賣看,說不定還能賺兩個錢貼補下家用!”

張五良一口酒一口肉,這日子爽啊!

撿垃圾的這幾年都是飽一餐餓一餐,還從沒好好享受過,今日可要好好吃一頓。

“叔,我這點小本事也就釀一兩斤自己嘗個鮮,哪能拿出去賣,不過叔佬要是喜歡,我等會兒給你打二兩帶回去喝。”

“這怎麽好意思呢,這太不好意思了吧!”

嘴裏說著不好意思,心裏巴不得人家多打點酒,區區二兩還不夠塞牙縫的呢。

“叔,你快嘗嘗這臘豬頭肉,還有這豬耳朵,這都是硬菜,一般人我都舍不得給他吃。”

“好,好,好,那就謝謝你了啊,強盛啊,你真是個好孩子,在我們張家你算是很有出息的,也很能幹,想當初我們張家沒電沒水,都是你帶頭組織讓族上的人又是修蓄水池,又是裝電線的,這些可都是能寫進族譜的大功勞,將來修譜的時候,我肯定給你記一功!”

“那就多謝阿叔了!”

張強盛心頭美滋滋的,拿起酒杯跟張五良碰了下,仰頭一飲而盡。

“唉,說句心裏話,我還是挺懷念老家的,雖然都住在山裏,但是大家的感情都很好,你來我家串門我去你家蹭飯,有個什麽事鑼鼓一敲,大家都齊聚一堂去商量,逢年過節一起辦年飯,什麽都一起幹,團結又和睦,現在呢,可比不得以前,這房門一關都是各家過自己的日子,有個什麽事情也沒人商量!唉!”張五良一連嘆了好幾聲氣,引得大家都心情沈重,尤其是王秀花。

她在這生活得一點也不自在,不用種菜,也不養豬,什麽都靠買,到處都是長得一樣的房子,出個門都有可能回不來了,沒活做的時候,人就不靈活,然後慢慢就老了。

“阿叔,這沒啥的啊,你要是想去山裏,又不是不能回去看看,每天不是還有大班車去鄉下嗎,想去就去唄!”

“話是這麽說,不過這鄉下的路都荒了,怕是過幾年就進不去了,依我看啊,咱還是要團結一點,將路給翻修下才是道理。”

“啥?叔,你是什麽意思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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